久久无言。
听完马世龙的话,胡惟庸久久无言。
他所有在乎的一切,在这一番长篇大论之后,全都被彻底的粉碎。
这些东西他以前也时常想过,也知道他马世龙战功卓著,侯爵之位货真价值。
但他就是不想承认!
权势一词对他胡惟庸太过重要,为何怎么都不如一个稚子?
身上的这些伤痛,对他而言并不重要,可是那些话,那些将他贬低至极,但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。
将他一生执着,赚来的权势贬低一无是处。
才是让胡惟庸万难接受的。
最起初,他还不过是朱元璋麾下一小官。
偶得机遇,乘风而起,得遇恩师李善长提拔,入朝堂担任要职,而后不过数年步步高升。
他胡惟庸还是有真才实干的,不然他也不可能做到右相的位置。
但正如马世龙先前所言,他的心性不行,属于德不配位得典型代表。
随着手中的权力越加巨大。
身后追随的门生故吏越来越多,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。
心中自然便开始滋生些,不该滋生出的东西,越发自傲,越发轻狂,目空一切。
认为这大明朝堂之中除了他胡惟庸,还有其他寥寥几人以外,再无什么君子大才,英雄豪杰。
而屡次坏他好事。
但又无计可施的靖远侯马世龙。
开始时胡惟庸和其他人,对待起来也没有什么两样。
也是想着讨好,想着拉近关系,但如此持续不久,胡惟庸的心里就感觉到了不舒服。
他堂堂中书右丞相,一人之下万人之上!
一个和自已子侄差不多年龄的毛头小子。
为何要让自已卑躬屈膝。
就算是被打碎牙了,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咽,最后还要笑着去讨好……
这种心思越积越多,越积越重,最后终于在此时,在现在害了他自已。
输的一败涂地,还要拉着九族一起陪葬。
“靖远侯……”
胡惟庸低垂着脑袋,语气多了些恳切,“我能求一个体面吗?”
“倭寇,吕宋,我也是知道一些,也有些门路办法,用这些换一个体面的死法。”
“我好歹也是中书……”
“没体面,你知道的那些换不来体面,你也不可能落得一个体面!”
马世龙直言拒绝,彻底打消胡惟庸所有幻想。
就凭他干的那些个事。
还有脸向他要体面?
他也配,他也有脸要求,都这时候了还自称中书右丞相,既然这么在乎颜面,当初又何必如此呢?
呵呵呵呵——
心如死灰,双眼沉寂灰暗,胡惟庸苦笑着抬起脑袋。
“那就把枷锁拿来吧,大理寺,刑部,诏狱……随便那座牢房关我胡惟庸,我等着陛下的圣旨。”
“等着被抄家灭族,等着被秋后问斩,九泉之下与族人团聚。”
马世龙重新坐回到太师椅上,“这次过来我带的只有亲兵。”
“过来也只是来撒欢的,来把你胡惟庸打成断脊之犬,跪在我面前认错出气,现在也该到找个流程了。”
双手伸出来一共十根手指。
“我喜欢十全十美,你就给我磕十个响头就好,然后再对着皇城再磕三十个。”
“磕完我扭脸立刻就走,你的相府,你的仆役,锦衣卫立时给你补上。”
呵呵呵呵——
无力的垂下脑袋,不去看马世龙。
胡惟庸只是难听的笑着,脑袋似摇非摇头,“都已经闹到这番田地,我明知是个死,为何还要向你磕头?”
“为何还要忍受这一番欺辱?”
“我胡惟庸一败涂地,也就只剩下这一点微末颜面了,“为何要把它送到你脚下践踏?”
“我并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,胡惟庸。”
马世龙整理衣冠,调整身形坐的端正笔直,“你还算是个聪明人。”
“我敢肯定你绝对会磕,而且是心甘情愿的磕,不用付出任何东西,不给出任何一点承诺。”
“你一定会磕。”
双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放好,“我不喜欢这姿势,最多只坚持一小会,过时不候。”
噌——
马忠上前一步,将插在两人中间腰刀收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