偌大的未央宫寂静无声。
奉帝伏案翻看着文书。
他遣退了胡总管等奴仆。
总共就只有他和宁阙两人。
气氛压抑,令人忐忑。
宁阙正襟危坐,静静等待。
他知道,奉帝肯定会找他的。
终于,奉帝长舒口气。
他放下了毛笔。
脸上扬起抹微笑。
“小宁,久等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
“朕刚才看到封文书,说是前太子的陵墓已经修好。”奉帝虽然面带微笑,却透着股森然冷意,甚至比未央宫还要冷,“朕也想到了些事。”
“朕刚上位时,便着手处置前太子。母后告诉我,前太子暗中与官吏勾结,欲要趁着朕根基不稳,谋朝篡位。老宁王则认为前太子无谋反的机会,不应该赶尽杀绝,要给他条活路。可结果呢?”
“新郑造反。”
“是了。”奉帝收起笑容,缓缓道:“所以,朕亲自下令将他处死。就算他曾是朕的皇兄,也不会允许。小宁,你今日为何要帮萨穆尔?是因为你想对付顾家,还是什么?”
宁阙站起身来。
“皇兄,我知道你的心意。”
“你是想为大奉争取更多利益。”
“可我认为,萨穆尔并没有做错。是……国家之间对错不重要,重要的是立场。可顾渊将西凉太子妃凌辱至死,这是铁板钉钉的事。国家大义的背后,也该有是非黑白。如果只是为了利益,如何能令天下有识之士的效力呢?大奉是天朝上邦,当有大国的风采和担当。”
“你……”
奉帝是拍案而起。
“你是说朕只顾利益?”
“臣并非此意。”宁阙抬起手来,据理力争道:“皇兄有鲲鹏之志,立志统一神州,那就不该如此。西凉也不是泥捏地,逼急了他们同样会咬人。如今大奉主要精力是放在东方,筹备东征高句丽事宜。如果得罪了西凉,届时很可能会让西凉和辽国走在一起。”
奉帝胸膛剧烈地起伏着。
他注视着宁阙。
最后却释怀地笑了。
“你还真是没变过。”
“想当初,你我也曾争论过。”
“争得面红耳赤,互不相让。”
“朕现在好歹也是皇帝,你依旧如此争,就不能让朕?”
宁阙暗暗松了口气。
先前在军营时,他和奉帝就吵过。牙齿和舌头都会打架,更别说他们两兄弟了。有回他们遇到个流民来军营偷吃的,正好就被抓了。
奉帝主张依律惩治,包括值守巡营的士卒都要受罚,以此杀鸡儆猴。让个流民混进军营,如果是奸细来刺杀又当如何?
所以,全都得要重罚!
包括胆大妄为的流民!
宁阙则给出了不同的看法,他认为士卒们的确是该罚,可这流民也是没了活路。但凡有的选,岂会冒着危险跑军营来偷吃的?如果流民有罪,他们这些勋贵岂不是更有罪?
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。流民只是为了口吃的,没必要太过苛责。法理不外乎人情,绝不能因此重罚。
因为这事两人争得不可开交。
最后还是老宁王出面,认可了宁阙的做法。因为经过他的调查,发现流民是受灾逃至西陲的。家中老母病重,临终前就只想吃口饱饭。
老宁王亲自送了些饭食,让老人家有口饱饭吃。流民将其母安葬后,最后选择从军。他作战极其勇猛,最终为保护老宁王而战死。
他和奉帝之间常有争执。
有时候甚至能争得面红耳赤。
别说他了,很多朝臣都曾吵过。
他们身份不同,考虑的也不同。
很多时候都是求同存异。
治理国家不能只有一种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