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寿殿外,宫婢将披风轻拢高后肩头,柔声劝道:“皇后娘娘,更深露重,还是先回寝歇息吧!这些甲士都撤出来了......想必大将军......也不会......”
最后一句话,怎么想都不知该如何说出。
高阿那缓缓摇头叹息:“长兄不出来,本宫就守在这里!”
宫婢也只好侧到一旁守候。
殿内,高澄徐徐从瓿中舀出酒,注满至觞中。
“臣问陛下布局,陛下却一口咬定臣欲仿效司马故事!
可见臣,纵有丹心一片,在陛下眼中亦不过是包藏祸心。”
那臣无论如何也是解释不清了,既如此......这解释不清的话自不必多说。”
说话间高澄缓缓起身,踱步至元善见身后,手掌沉沉按覆到他肩头,俯身耳语。
“倒不如开门见山,说敞亮话!”
说完这句,骤然直身往后退出三步,直立在天子身后,给到他压力。
“臣且问陛下,挖出的那条地道,陛下是用来出宫呢?还是用来......谋臣性命呢?”
元善见直直靠立在凭几之上,唇角微动。
“这地道朕若是用来潜行出宫,是欺罔了大将军,若用来谋将军之命,更是‘辜负’了将军,横竖皆是一死,大将军何必多费唇舌?朕.…..无话可说。”
高澄故作轻松:“陛下是天子,是皇帝,陛下不欲说,臣也不敢强求!这人证物证俱在,水落石出也不过耐心等等而已!”
“可陛下张口闭口都是这般‘视死如归’,如此猜忌于臣!臣.....心实痛啊......”说话间,踱步行到元善见面前。
转身肃然:“若臣在此立誓,此生绝不行弑君之事,陛下又可愿信臣三分?”
元善见无话。
“看来陛下是不信咯......”
高澄冷笑一声:“既如此,臣又何须立誓?”
“高澄!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弑君篡位!”
元善见一声质问,惊得殿外高阿那慌忙趋至殿门
高澄亦是厉声还问:“陛下可想清楚了再说!元氏宗亲之中,莫非寻不出第二个承继大统之人?”
元善见面色铁青,指节捏得发白:“你......大可行废立之事......”
“呵......”高澄一声冷笑,转而凌厉:“今日君臣反目......”
“非臣负君,实乃君先负臣!且说皇后赐予公主的那对儿金丝佩帏,阿那可知陛下所包藏的祸心?”
殿门外,高阿那闻言一滞。
高澄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案前,屈膝蹲下,与元善见视线平齐,一手搭着桌案,一手搭着元善见身后凭几。
“陛下欲夺权,大可自己来,明着来?”
“......却偏偏要假手于人?效那些阴沟鼠辈,使些下作手段!?”
“到头来还要臣对着索命之人三跪九叩行大礼?臣岂非这般愚忠可弄之人。”
元善见阖目,急深吸着气,已经无话可说。
“呵!既是陛下所赐,臣如数奉还罢了!陛下怎又不高兴?
还是陛下自领了'阴招'!受不住这以牙还牙?”
“够了高澄!”元善见一声暴喝,骤然起身,扑身拽紧高澄前襟。
斛律羡与厍狄伏连见状,右手按上刀柄,趋步间甲胄铿然作响。
却见高澄微抬左手制止,右手已然握上鲛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