示意厍狄伏连取来铜镜一把夺过,一瞧当真是一脸青紫,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得破相。
元善见已然豁出去,只管破罐子破摔,嗤笑起来:“大将军又如何,只会使些花把势!如今,连个脸面儿都护不住了!”
话音未落,铜镜已堪堪砸了过来。
侧身闪过,仍旧一副讥笑模样:“砸个人,都没准头......”
高澄讥笑一嘴,喝道:“丰乐,伏连把他押到我面前来。”
斛律羡与厍狄伏连交换了一个踌躇眼神。
眼前虽是君臣相争的荒唐场面,可元善见终究是九五之尊,而他们不过是区区禁军领将。
“磨磨蹭蹭干什么,你们习武之人连一个崔季舒都比不上吗?”
高澄厉声催促下,两人也只有硬着头上前。
元善见怒声喝道:“朕好歹还是天子,还是皇帝!尔等宵小安敢无礼?”
瞧着他们仍是犹疑的样子,高澄没得耐心。
猛然欺身上前,夺回佩刀‘铮’一声出鞘,刀尖直抵元善见咽喉三寸之处。
“脸面?”冷笑中刀尖又逼近天子半分:“不如先想想,陛下这条命,到底是要?还是不要?”
“长兄,求求您,不要伤害陛下,不要伤害陛下!”殿外高阿那哀嚎得撕心裂肺
“长兄.......你怎能伤害陛下呀?长兄......你叫妹妹以后怎么办?怎么办啊!长兄……”
元善见缓缓侧首,虽瞧不见门外情形,却死死盯着那扇雕龙殿门,刀锋在前,也未在移开视线。
苦笑道:“呵......若朕之亡,能叫天下人看清大将军的狼子野心,也不枉一世!”
高澄听着自家妹子这般哭喊,深深吐出一息。
嗤笑起来:“呵呵......倒是可笑!当年尔朱兆屠戮永安帝,为他报仇的可是你们元姓之人?出帝为黑獭鸠杀,跟去长安的那帮元姓贵胄可吱了半声?
陛下呀......元魏早就大势已去,你这般聪明,又怎会不明白?”
元善见回神,指节捏得发白,却无应话。
“你十五岁就求着央着要娶我妹妹,不就为了活命么?
怎么如今倒装起硬骨头了?!”
举刀的手不觉有些酸软,不由反手架到另外一侧。
“就因臣与陛下的开的那些区区‘玩笑’?”
“不过......先放毒蛇的是谁?推元玉仪出来构陷我的又是谁?还有挖地道这鬼主意搜点子......又是谁想的?”
二人目光相接,不约而同溢出各自嘲笑、讥笑。
“可笑的是......我至今......”高澄忽然收刀:“竟还想着,陛下能够回心转意!”。
话语间,回到食案端起一觞酒,呈到元善见面前。
“今日臣就给陛下一次机会抉择,若喝了这觞酒,陛下仍是陛下,仍是我妹妹心爱的夫君......”
元善见垂眸凝着觞中那晃动的酒液,琥珀色光晕映出自己的纠结百愁,喝了它,此后一生都为高家操纵的傀儡。
而不喝它呢?
殿外高阿那的哭求声声入耳,想着元子攸、元修各自的结局。
“陛下何必犹疑呢?若是不喝......”说到此处,将酒往身前一收:“等这事儿查清楚了,恐怕就只能给陛下准备谥号了......”